My Tiny Universe

急診室的燈光總是有一種冰冷的溫度，就算有醫院企圖用木製的裝潢營造溫馨氣氛，因為醫療器材的刻板印象，藥物的氣味，醫務人員的行色匆匆，搭配上不知為何總是偏藍的光線，讓人不知所以的一走進去就精神緊繃了起來。

颱風還沒到但是風好大的週日午後，朋友臨時喊著腰痛得厲害，一行人浩浩盪盪 (兩男三女) 載他到醫院急診室求救。大家分工合作，有的去便利商店買蔓越莓汁 (原本自己懷疑可能是膀胱炎)，有的幫他掛號，有人陪他去照 X 光的時候順便推個輪椅讓他坐著休息，不用因為患處疼痛還要為了檢驗這檢驗那的走來走去，我去幫他領過兩次藥，大家陪著他等醫生說明病情。我們在急診室的一排長椅顯得熱鬧，雖然大家低聲說話，旁人仍能感覺這裡有一群人陪著一個患者在急診室的某個角落，他是幸福的。

緊鄰我們隔壁的位置，坐著一個約有七十幾歲的婆婆，看來是手部骨折，經過醫護人員處理，骨折的手固定在一個跟手差不多大小的木板上，包著像三角巾一樣的繃帶繞在頸上。一個人默默地用能夠活動自如的右手壓著放在左手上的冰塊。我看到了她，她沒有多注意我們，看起來是發著呆，大概心想敷著冰塊疼痛的手多久才能感覺舒服些。雖然一邊跟朋友聊著天，我卻一直在意著那位婆婆，在她沒有察覺我無禮的目光之下，不停用眼角餘光看看她。

雖然我一邊看著婆婆主要是在想她只有自己一個人，盡量注意一下她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可以立刻過去幫忙，一方面也在想，她的家人呢？大約五分鐘不到，看似她兒子的一個中年男子在她身旁坐下，正輕聲細語地跟自己女兒叮嚀一些事情，掛上電話轉頭很平淡的跟自己母親報告那是女兒說了什麼。見她有人照看著我就沒再多注意，但是心裡是有點難過的。自己多愁的想著如果我到了這個年紀，身裡也不如年輕時，可能不會有小孩，然後可能要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掛急診，自己照顧自己。突然有些感傷。

妹妹一直說我怕死，因為我只要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或是覺得哪些身體反應不太對，一定堅持要去做檢查，或是看醫生。我其實並不喜歡看醫生，只是一直覺得自己可能孤獨終老，雖然不知道等我老的時候有什麼事情可以維持我對生命的熱情，也許一病了就沒有什麼堅持生命的意志。準確地說，我真正怕的應該是身體不健康，我相信人老的時候，要能夠維持個人尊嚴，大概只有健康的身體了。這大概是我對我妹說我怕死唯一的解釋，我怕的大概是像那個婆婆一樣，在她兒子還沒有出現的時候，那種一個人面對病痛的感覺吧。對照起我們一群健康(也算年輕)的人照顧一個人，跟她自己照顧自己，我當時確實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悲涼。